星期日, 11月 26, 2017

人類大命運

資本主義之所以打敗共產主義,並不是因為資本主義更符合倫理,不是因為個人自由神聖無比、又或是上帝對這些共產主義異教徒降下怒火。資本主義能夠贏得冷戰,是因為至少在這個科技加速改變的時期,分散式資料處理的後果就是比集中式資料處理更好。20世紀晚期的世界變化實在太大,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無法處理。像這樣把所有資料都集中到一座秘密堡壘,所有重大抉擇都由一群年長的當政大員決定,雖然能夠生產出一批又一批核彈,卻絕不可能打造出蘋果公司或維基百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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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想知道你的基因組,只需向23andMe支付99美元,他們就會寄給你一個測驗包,裏面有一根唾液收集試管。你向試管裏吐口水,密封寄回。他們就會分析你唾液中的DNA,通過網絡將結果傳給你。你得到的是一份列表,列出你可能面對的健康危機,與及從基因看出你可能發生的各種健康狀況及體質,從禿頭到失明等。(23指的正是承載人類基因組的23對染色體)
*例如:演員Angelina割乳房防乳癌事件,因家族遺傳基因高風險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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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水實驗如此簡單,透露意義卻動搖了整個自由主義世界觀的核心。實驗告訴我們,人體內至少要兩種自我:經驗自我(experiencing self)及敘事自我(narrating self)。
經驗自我是我們每時每刻的意識。經驗自我並沒有深刻的記憶力,他不會說故事,而且我們要做重大決定的時候,也不會去問經驗知我有何想法。講到要喚起記憶、講故事、做重大決定,負責的是我們心中另一個非常不同的存在:敘事自我。敘事自我的概念,永遠望着將過去的絲絲縷縷,編織成一篇故事,並為未來制定計劃。敘事自我就像是記者、詩人或政治人物,不會敘述所有細節,通常只會取事件的高潮和最後結果來編織故事。
每次敘事自我要對我們的經驗下判斷時,並不會在意時間持續多長,只會採用峰終法則(peak-end rule),也就是自己的高峰和終點這兩者,再加以平均,作為整個經驗的價值。
研究了做大腸鏡測驗的病人,醫師想知道怎樣才能減輕這道程序的痛苦——是該把動作加快讓病人長痛不如短痛,還是把動作放慢,小心一點?結果是各有不同的喜好,如果問的是經驗自我,它大概會選擇時間短的,如果問的是敘事自我,它反而寧可挑時間長的,因為它只會記得最糟時刻和最後一刻的平均值。如果從敘事自我的觀點,醫師最好在檢查最後安排幾分鐘原本完全不必要的純痛(dull ache),因為這反而會讓整件事件的痛苦記憶大減。
兒科醫師和獸醫都很懂這個技巧,許多醫師會在診間準備零食點心,在打完針或是做了什麼痛苦的檢查之後,讓小孩和小狗食點甜。這樣一來等到敘事自我後來回想這次看診,最後這10秒的快樂,會足以抹去之前許多分鐘的焦慮和痛苦。
波赫士提出了關於人類的一個根本問題,如果敘事自我講出的那套故事,對我們自己和周圍的人造成嚴重傷害之後會怎樣?有三個可能。
第一個可能:沒什麼影響。雖然唐吉訶德殺了一個真正的人,卻毫無悔意。因為這些妄想已經太過鮮明,他一心認為自己對抗風車巨人,根本無法意識到實際殺了人。
第二種可能:在奪走他人生命的那一刻,會讓唐吉訶德大受驚嚇,打破他的妄想。這種情況類似初上戰場的新丁,原本深信為國捐軀是件好事,最後卻被戰場現實狠狠打醒。
更為複雜和影響深遠的第三種可能:原本與想像的巨人戰爭時,唐吉訶德只是在演戲,但等到真的殺了人,他就會開始堅持自己的妄想,因為只有這樣他不幸犯下的錯誤才會有意義。荒謬的是,我們對一個想像的故事做出的犧牲愈多,就可能愈是堅持,只為了讓我們的一切犧牲和痛苦有意義。
早在幾千年前,神職人員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奧妙,許多宗教儀式和誡命都以此為基礎。如果想讓人相信某些假想的實體,像是神、國家,就要讓他們犧牲一些有價值的東西。犧牲叫人愈痛苦,他們就越會相信犧牲奉獻的對象確實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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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人類大歷史是講述如何形成今天的我們,那麼人類大命運就是想像我們的以後。其中「演算法」和「數據主義」引人深思。
自覺這本書比上一本深奧,一本告訴你以前的事,一本卻是引導你想像以後的事,需要你的一點想像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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